【文艺评论】新大众文艺兴起 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写作者

信息来源:  时间:2025-05-26 17:18:00

新大众文艺兴起

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写作者

● 谢有顺 ●


2024年第7期《延河》杂志刊发的《新传媒时代与新大众文艺的兴起》一文,敏锐地看到“新大众文艺”正悄然在各地兴起,大众正在成为“文艺的主人”,而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者,并预言“时代变了”:“大众生活,小镇青年,市井人生,摆摊琐记,打工经历,兴、观、群、怨,碰壁撞墙,峰回路转,关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关于劳动者的写作,关于历史的民间记忆,各种圈子、各种样态的新的文学和艺术,它们的蓬勃兴起,标志着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大众写作和创作正在发生。”这意味着每个劳动者都可以成为写作者,至少目前活跃的“新大众文艺”创作者,他们的社会身份是保洁、保安、瓦匠、木工、电工、石材工、烧烤摊主、衣服店老板……都是一些平凡的写作者,但他们作品中所写的经验,是他们自己用手摸过、用脚丈量过,甚至用鼻子闻过、用舌头尝过的,这种通过亲历得来的经验,成了他们最重要的创作来源。

 

我们不可忽视这类写作对日益固化的文学现状的冲击。像《我在北京送快递》《我在上海开出租》《我的母亲做保洁》《赶时间的人》《在菜场,在人间》《清洁女工笔记》这些作品里质朴真实的语言、故事打动了很多读者,更重要的是,这些作品中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叙述者“我”——这个“我”,以前更多是作家的虚拟身份,在一种假定语境里,通过虚构来想象别人的故事。现在不一样了,这个“我”不仅是“剧中人”,也成了“剧作者”。他们以近乎非虚构的方式来直面自己的生活,把那些通过自己身体感知到的细节变成故事,变成一种可供交流的经验传递给更多人。这是全然不同的文学生产方式。

 

有多年广东打工经历的诗人郑小琼曾说,“作为一个流水线生活的工人,我知道当铁砸在自己的手指与别人的手指是完全不一样的,我自己感受到的生活与坐在书房依靠资料感受到的生活有着本质的区别,有一种疼痛是自己亲身感受到,有一种疼痛是想象得来。”写作者是否亲身感受到一种“疼痛”,是否有过铁或机器砸在自己手指上的经历,这会极大影响写作的态度——虚拟一种疼痛和经历一种疼痛,二者间有很大的不同。我们虽然不能说,文学都要写经历过的事,但有此切身经历和感受的人,愿意站出来说自己的故事,有能力写下自己的故事,这无论如何都是令人高兴、值得重视的。

 

因此,就文艺创作而言,“怎么写”固然重要,但“写什么”“谁在写”也同样重要。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文学写作越来越纯化为一个“怎么写”的问题,各种语言变革、形式实验、叙事探索,花样翻新,那时的口号是“重要的不是写什么,而是怎么写”。不可否认,对“怎么写”的重视,为中国文学补上了艺术本体的重要一课,但过度偏重技巧和修辞的后果,也容易使文学流于纸上游戏,而缺少来自生活和生命本身的直接、粗粝、苍茫的力量。“新大众文艺”的创作者,更多正是依靠这种经验的力量来打动读者。

 

文艺创作这种艺术生产,不同于科学理性,而是诉诸于直觉、感性的生产。文艺创作所需要的知识,也有别于用科学方法获得的知识。按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阿多诺的观点,人类知识的获得要像鼹鼠打洞一样深钻下去,通过身体的接触来寻找。也就是说,有些知识并非通过理性的概念来获得,而是由身体的接触而形成的。科学和理性并不能代替人的经验,这就是文学存在的意义。

 

在这个被形容为“一切都转瞬即逝”的现代社会,现代性的一个重要表征就是理性和科技,人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只能借助理性、仰赖科学,所有未经审视、验证的经验不再受重视,感觉、思绪、情愫、梦想,似乎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事物。生活越来越规范、秩序,生命越来越漠然、苍白,这背后的症状之一正是经验的贫乏、精神的枯竭。文学所要反抗的就是生活的规范化、秩序化,它赋予生活以无穷的可能性;文学所要重申的就是理性和科学并非无所不能,人类心灵的慰藉永远不能缺少爱与美,梦想和感动。当越来越多“新大众文艺”创作者写出自己的故事、说出自己的感受,这种磅礴的文艺力量就会被昭示出来。

 

(文字来源:厦门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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