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蔡伟璇小说〈一株虹之玉锦〉》

作为女性作家，蔡伟璇的文学创作一直关注着女性的精神和命运。她的小说《一株虹之玉锦》就是这样一部直面当下的作品。小说的男主人公唐天青是一家报社的专栏编辑，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因为好吃头汤面，娶了大他10岁的面馆老板娘黄锦。黄锦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儿子，还带来了一株多肉植物“虹之玉锦”。面对婚后的种种矛盾，两人最终分道扬镳。离婚后，唐天青去乡下探视父母，意外地收养了故去堂哥的小女儿，因为她长着一双清亮的眸子，还有一张很像前妻黄锦的脸庞。给女儿讲睡前故事的他自编故事，竟然讲出了几本儿童文学作品，成了当地文化人中率先富起来的专业作家。唐天青用挣来的几百万稿费，将老家山村的一处园子改建成童话般的花园，免费向来山村的游客开放。他给花园起名叫“锦园”，在园里种满“虹之玉锦”，以表达对给他带来第一株“虹之玉锦”的前妻的思念。

《一株虹之玉锦》消解了传统的婚恋关系，以新时代的感情观、价值观为切入点，试图以都市人的爱情故事和生存困境之呈现，尊重人性的艺术表达，来展现女性在逆境里的勇敢，质疑和颠覆世俗的偏见，让我们关注社会现实，关注新时代的社会关系、个人的精神世界与情感世界。

一、女性在逆境里的勇敢

《一株虹之玉锦》通过绮丽而又细腻的笔调，讲述传统与现代婚恋观碰撞下的新时代的社会生活，探讨了女性面临的困境，并试图探索女性如何自我救赎和自我追求，展现女性在逆境里的勇敢。

小说中的黄锦，是很有代表性的新时代女性形象。一方面，她带娃创业，踏踏实实奋斗创业，经济和思想都能独立，在生活中显现出勇敢的一面。另一方面，身为单身妈妈的她拥有无所畏惧的爱情观，遇到比自己年龄小的男性，她敢于热烈地敞开胸怀，迎接爱情。为了与所爱的唐天青在一起，她无视世俗眼光、不遗余力地调和家庭矛盾，这是爱的勇敢。当各种矛盾无法调和时，她大胆地选择了挣脱枷锁，及时止损，离开了唐天青，离开充满困顿和委屈的婚姻，这是新时代的女性渴望爱情，更渴望独立自由、成为自己的勇敢。

作者的叙述，让我们知道黄锦经历了单身带娃创业、感情蜜月、喜结连理、矛盾重重、婚姻破裂、家庭解体，但她敢爱敢恨、敢于及时止损的飒爽形象也立了起来。《一株虹之玉锦》立足于新世纪新时代的社会现实语境，凸显了女性在逆境里的勇敢、洒脱和坚韧，呈现出富有特色的新时代文学审美品格，展示了文学梦想与现实要求之间的某种张力。

二、质疑和颠覆世俗的偏见

《一株虹之玉锦》与众多爱情婚姻题材的故事有明显的不同。

质疑和颠覆世俗的偏见。作者以敏锐的视角，关注到姐弟恋现象。小说一开始就把故事的女主角设定为一位离异单身带娃的面馆老板，男主人公是黄金单身汉的高级知识分子。女主人公黄锦与唐天青喜结连理，渴望与爱人永结同好时，周边人的质疑反讽，唐天青对她孩子的无法包容接纳，让她彻底失望。积重难返的道德偏见和世俗观念葬送了他们的爱情。黄锦不想一直背负屈辱，最后选择走了一条不趋同于传统观念的路，在对爱情、生命和幸福的追寻中走向了思想和人格的真正独立。

颠覆了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独立女性”一直以来都是蔡伟璇小说笔下的一类重要女性形象。小说中，作为一个独立女性形象，黄锦在各种社会身份之间困惑，想要幸福婚姻却发现自己进了围城。羁绊她的不只是伦理亲情、社会舆论，更是在种种身份之间难以协调的矛盾，是个体的“自我”与“他者”的冲突与失衡。虽然她也曾困顿于世俗眼光和家庭矛盾，但区别于很多小说中忍辱负重的女性形象，她敢于拒绝社会对于女性价值的传统定义，质疑和颠覆世俗的偏见，以直面现实的姿态和勇气，追求自我，追求真正的自由和幸福。这份独立、洒脱、通透，彰显了新时代女性意识的深度觉醒。

三、尊重人性的艺术表达

面对复杂的人性，这篇小说处理得很“人性化”，不是用一个固定的叙事模式或故事结局，而是用小说本身的逻辑尤其是人物性格逻辑去演绎故事的发展。

作者遵循个体角色的性格特征来塑造小说人物形象。男主角唐天青，从小在高级知识分子家庭长大，有着出众的学识，是一个观念现代、生活简单的都市精英男性。唐天青虽然优秀但是单纯率真，不谙世事，对爱情想法比较简单。从一开始因为喜欢美食而喜欢上做美食的人，对爱情不顾一切，然后坠入世俗的流言、亲人的耻笑，在角色的夹缝中痛苦困顿。后来，又在生活的变故中有了奇遇，成为大名人。他一次次出其不意的举动，给人生带来了不同的嬗变。但骨子里唐天青有着爱情至上的观念，犹如对一株虹之玉锦一往情深的爱怜。正因为如此，这株“虹之玉锦”最后才会变成满园锦绣。“虹之玉锦”是黄锦名字的隐喻，更像是唐天青生活的隐喻。小说赋予了“虹之玉锦”成为总结过去的历史寓言，也成为走向美好的未来预言的可能性。他和黄锦的爱情是美好的浪漫的，却又有许多附加的阻碍，是勇敢的大胆的，却又被拴上镣铐。唐天青对爱情婚姻的处理方式，以及对黄锦的态度变化，体现了新时代都市知识分子既现代又传统的多面性。作者把文化隐喻、艺术反思和生命体验，巧妙转化为充满象征意味和色彩的叙事组合。

尊重人性并非只是尊重某种理想的人性观念，而是尊重笔下文学人物的人性可能性。唐天青和黄锦勇敢突破世俗、追求爱情，他们的爱情是不顾一切而又纷繁复杂的，是矛盾交织而又直接短暂的，是刚要开花就面临坠落。黄锦和唐天青都是生活里默默承担起生活重担的个体，有其弱点和局限，是有血有肉活着的人。对于他们恋爱结婚又离婚，作家其实给予了同情式的理解。无论是唐天青的冲动，还是黄锦的离开，以及唐天青后来收养一个长得像黄锦的女孩当养女，都属于人性的可能性范畴。正是这种可能性，让这篇小说具备了更大的想象空间。

小说是对时代生活中各类不同风貌的精神景观的捕捉、表现和思考。随着时代变迁、观念变迁，都市人在传统与现代、因循守旧与创造发展之间的矛盾也随之变化。作者用富有洞察力的目光关注新时代的新现象，挖掘生活的风景和风暴，将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化、故事性与思想性等有机结合，写得节制而又老练。在她的笔下，一株名为“虹之玉锦”的多肉演变为丰盈繁复的生活，又化为浓缩精妙的戏剧人生。唐天青和黄锦是新时代很多男女的影子，作者的笔触已超越了他们两个人物狭小空间的爱情，把故事放置在社会大舞台上，探寻、捕捉生活的幽微，在理想中书写现实，在幻灭中寄予希望，寄存其中的是作者对新时代社会生活的洞察和剖析，深隐着她对时代人生、社会生活、人性症候的同情与理解，赋予了深切的人性关怀和深邃的生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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